自打裴衡送了相夫入乐府后,便也没有她的消息。几次裴衡找了新燕套话,新燕也只是“啐”了一声,不给他好脸色。
裴衡知道这次自己是真过头了,在乐府守了好几日,偏偏相夫像知道他的踪迹似的,他去哪里,相夫就一定不再哪里出现。
又是一日,裴衡仍旧在院里等着。他今日有些低落,背靠大树站着,心里犯起了嘀咕:“难不成她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我,怎么就这一下,居然就翻脸了。”
过一会儿,他又想:“不对啊,明明那天牵手,还有上次抱了她,还有上上次抚摸她的头,都没有生气,反而还很乖巧害羞。”他心里七上八下的,不知道相夫到底怎么想,连自己安插在相夫身边的表妹现在也在明面上“背叛”他。
突然肩上一个轻拍,裴衡嗅到一阵脂粉的香气,很是激动地转过头。
然而站在他面前的,却是那乐府里当家的舞师李惢。
这李惢原是自小送入宫,在上官太皇太后身边随侍。李惢入宫时很年幼,长得也很可人,上官氏一直无所出,便把李惢当做养女一般教养长大。由于她聪慧机灵,又善解音律,上官氏便作主把她送到了乐府学艺。没想到在乐府里短短三年,因才貌技艺艳压群芳,由仆射胡玉亲自点化成了乐府舞班中的一等舞师。
她早年跟着上官氏时,经常见裴衡跟着父亲裴盖进出宫廷,就已芳心暗许。虽说这乐府里的舞师个个才貌双全,可她的相貌、出身却不是其余乐工、舞师可以比拟,连乐府令也对她几分尊敬。众人皆说以她的姿势才能,想要入宫当娘娘也几乎是易如反掌。
可她却数年如一日,只为裴衡或喜或悲。胡玉看在眼里,也是当做苗子一样培养,想着若是一日亲手送了这个大弟子嫁入裴氏,那自己的光明前途也是指日可待。
李惢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看着裴衡,又因为他突然的热情羞得低下了头。裴衡一看是李惢,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掉了下去,只淡淡的说了一句:“是你啊。”
“是我,”李惢轻咬着下唇,“奴家见你在这儿站了这么久,便过来瞧瞧。”
“我,过来等人。”裴衡四处张望了一下,又觉得回答确实不大让人信服。
“等人?”李惢轻言细语地问道,“是,在等相夫郡主吗?”
裴衡看着她,忽又想起李惢多年来对自己的关注确实多于旁人,前些日子自己因病告假,她也不是从哪里得来了消息,托人送了风寒膏,还有一件她亲手缝制的皮袄。
想到相夫如今待在乐府,恐怕其中蛛丝马迹已经被李惢有所察觉。
“也不是,我找下她身边的一个随从,有些差事吩咐一下。”裴衡轻描淡写道。
“哦,要不奴家去帮裴少将跑一趟传话,或是去请那位随从过来?”李惢大大的眼睛很是无辜,而她的甜笑又温情四溢。
裴衡看着她人畜无害的样子,却感觉头皮一阵发麻,便说:“要不算了,我改日再来,不劳烦你了。”
李惢微笑着目送裴衡出了乐府,笑意一直没有散去,温柔的话语像是回答着内心的问话:“果然没错,这个刘相夫确实有问题。”
相夫在乐府,每日都在殿内跟着几个夫子学习音律基础。她每日进出时,都叮嘱了新燕去“放哨”,确定裴衡不在附近再出去。若发现裴衡在附近,新燕便想办法把他引开,相夫再自己走另外一条路去殿内学习。
连着学了三日基础乐理,这日胡玉安排了舞师辅导相夫学习身姿舞段,一大早便来领了相夫到流芳榭。
相夫带着新燕小桃到了的时候,众舞师已依次列位,而乐工也在一旁备好了所有的琴瑟鸣鼓,只等相夫到来。
李惢上前行了礼,便开始领着相夫,做了几个娇俏的动作让相夫学习。
相夫在旁叉手点头,赞口不绝,就是一个动作也做不了。
李惢微微皱了眉头道:“郡主这样只看不动,是学不会的。”这时,她看到就在不远一个暗处,一个人晃动的身影好像裴衡,他居然也来了。随着李惢动作越跳越多,相夫只是看得起劲,而裴衡好像也靠的越来越近,她心里便定了定主意,走近了相夫。
“相夫郡主,要不你就拉着我的手,我怎么做,你的手就怎么动,这样试着做几个动作呢?”李惢温柔可人地说道,便拉了相夫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,慢悠悠的做了几个动作。
“这样可以吗?”李惢停了动作,问了相夫。相夫点点头,李惢便又开始慢慢地舞起来。随着舞姿的变换,李惢与相夫越贴越近,她微微笑着,余光瞄着裴衡的方向,脚尖旋转,变换方向。
相夫跟着她做着动作,忽然有些走神,她想着若是这个进度,就是再学一个月,也只能依着李惢的样子画葫芦,而她所构思的兵法排位,根本还提不上台面。
她想得走神,突然发现手中捏着的手腕往下一滑,李惢的脚尖似是踩到了相夫的衣角,眼看就要摔倒了。相夫赶紧一手扶住李惢的腰,一手护住自己的衣裙,就在李惢快要滑到的一瞬间,自己又把她拉了回来,于是李惢整个人扑到了相夫的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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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扑不要紧,相夫连忙扶住李惢,轻轻拉开,可见到李惢的样子却吓坏了:
她两眼含泪,面若风里的桃花,鬓角的发丝也掉了好几根,而肩上的衣服已然滑落一半,露出一半白玉香肩。
相夫赶紧松手,只见众舞师连忙跑了过来,一些人拉开了几乎是梨花带雨的李惢,一些用恶狠狠的眼光盯着相夫。相夫此时一脸茫然,新燕和小桃也只是面面相觑,连已经走近的裴衡也是不知道要唱哪出戏。
相夫看着李惢,说:“你没有摔倒,为什么哭了?”
其中一个带头走出来的舞师,鹅蛋脸,高个头,她为李惢擦了一下眼泪,拉着她说:“惢儿姑娘,我们都跟你说了,相夫郡主可不是如一般的女子,你这样手把手的教,可是不合规矩呢。”李惢拉着她,说:“若芳姐姐,别说了。”
相夫继续看着她们,问道:“哪里不合规矩?”
“我们惢儿姐姐,是乐府的第一美人,这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。”一个年轻的舞师嘟嘴说道,“可是相夫郡主,传闻背着侍女走了十多里路的人,那是连男子也是自愧弗如。可是,她却和惢儿姐姐靠得这样近,着实.......着实不合礼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