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询站在宣室殿门口,背手盯着义灼:“义灼大人,你是真不知道?还是故意瞒着朕?”
义灼双手相扣,弯腰拜道:“陛下,老身是真不知情。”
刘询嘴角一勾:“知道也好,不知道也罢。”他扶起义灼,“若裴衡真与霍家有关系,知情者绝非你我二人。”他转身,挥手让侍卫送了义灼回太医令。
义灼坐于车辇,满脸忧心,想着居然皇帝在这个时候翻起了旧账。那可是近几年宫里闹得最厉害的一次惨案。
悲剧从地节二年初春开始,先是大将军霍光死。当年的太皇太后亲自临丧,皇后悲痛主持丧仪。
短短一年内,霍光两个儿子、兄弟及家中族人皆被赐死,皇后被废于上林苑。此事惊动天下,却无人敢随意提及。
而义灼当日见从清凉殿里抱出相夫的裴衡,即便满脸是污渍血迹,只一眼,她便看出来裴衡是霍家的子嗣。
后来她暗自从李嬷嬷那儿试探,发现知情者确实不止她一人。那时起,原已看淡世事的义灼,却暗生忧心。裴衡身份被发现,只是迟早的事情。
而一旦被发现,刘询不仅忌惮他是霍家后人,更是因为相夫的关系,一定会想要致裴衡于死地。义灼此生,已不愿再看身边发生杀戮,于是她也趁皇帝信任自己,想法设法地劝说他放相夫去塞外和亲。只有离开长安城,相夫、裴衡,甚至身边所有人,才有可能保得周全。
没想到这么快,皇帝就觉察到了一切。
从他眼里对相夫无尽的眷恋,一直到提及裴衡名字的痛恨和杀绝,义灼心里的不安越发明显。可如今的自己,除了用尽全力隐瞒,已没有任何办法再去帮助那对年轻人。
她此刻只觉时间在自己身上,已经留下了太多烙印。时间和生命对她的宽容,却像是一条锁链,让她看到了太多,她已经不愿意再看到的事情。
她一生都在救人于危难。可过于宽容、似乎无尽的生命,对自己而言已经不再是赏赐,而是一种诅咒。
此时的她,只觉身体和心灵,无比苍老,有种难以言喻的孤寂。
而在远离长安城的另一边,玉门关河仓城南小酒馆。
后院的枯井里,裴衡抱住相夫,静静听着外面的声音。相夫在她怀里,一脸诧异。这突如其来的逃跑、跳井,一连串的动作让她完全没回过神。而外面似乎打斗停止,相夫捶了一下裴衡的胸口,眼神示意他出去。
裴衡也觉得奇怪,怎么刚才像是中邪一样,就跟着瑞珠说的话,拉着相夫就往后院跑。他也觉得不对劲,抱起相夫把她送出了枯井,自己又拉着井绳爬了起来。
两人起身,裴衡拔出佩剑,让相夫待在原地不动,往前厅走去。相夫哪肯,自己也取出短刀,跟着裴衡走了出来。
两人到了大厅,发现除了几个侍卫的尸首,其余人都不见了。相夫着急地跑出去,早已看不到人影,只得回到酒馆。
相夫不解:“怎么人都不见了?连常将军也......”她四处看着,越发着急:“刚才到底怎么回事?”
裴衡半蹲在秦红裳身体旁,看了一眼地上扔下白布包裹着的糯米团,对着相夫说:“这一切一定与红姨的死有关系。你过来看。”
相夫跟着过去,看着地上深褐色的米团,说:“对了,怎么常将军说红姨是中毒死的。这个糯米团又是怎么回事?”
裴衡说:“这是军中验毒的一个方法。用糯米和蛋液放入死者口中,若糯米由白变黑,说明,死者是中毒而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