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尘跪在地上,脸上竟然已经开始淌着泪水:
“公主,宫里传来消息,义灼大人殡天了。”
相夫接连听到噩耗,只觉得头突然如雷劈一样,疼痛欲裂,脸色惨白,全身发凉。裴衡见状,立刻走过去,横抱起她,然后转身对洛尘和苏威说:“请二位再替我跑一趟,为秦姑娘料理后事,然后再看看现场有什么异常。”他看着相夫的样子,说:“相夫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,我带她先回司马府休息。”
说完,他抱着相夫,走向司马府红楼。相夫此时一丝力气全无,头靠着裴衡的胸口,泪水一直淌着。虽然义灼年事已高,也许只是寿终正寝,可她总觉得此事一定与她和裴衡之事有关系。
女国医义灼,自小出生于御医世家,为先武帝的母亲王太后料理身体,又先后照顾了武帝、昭帝,见证了海昏侯刘贺短暂的上位,又从小救助在掖廷体弱多病的刘询,一直照顾到他成人、登基、娶妻、生子。
她三番四次救了相夫性命,对她关怀备至。而且,义灼医术高明,心地善良,更不会因为病人地位的低微,医治时有所推诿或者懈怠,也不会因为贵如天子、太后,就阿谀奉承。
相反,她一生秉持原则和底线,坚持着自己所认为对的事情,医着病人,更医着人心。
她虽为巾帼,医术不让须眉;虽在宫闱,以双手救人,却心系天下,不逊色于持铁器、跨战马的边疆战士。
她以一身之力,爱着天下人。却终身未娶,如凡世谪仙,影响着生生世世。
她是相夫心里,更是天下人心目中,不折不扣的女英雄!
相夫此时身心崩溃,她恨自己在这个时刻如此脆弱,但好在裴衡在身边陪着,给了她一段疗伤的时间。
裴衡带相夫回了府里,让她好好躺下歇息。他坐在旁边,看着相夫眼里空洞茫然,却又是无尽哀愁,有些不忍。他走过去,把相夫抱在怀里,自己坐在床榻边沿,一手轻轻给她拍背,一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,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着:“不要害怕,还有我。我在你身边,一切都不必担心。”
相夫抬头望着裴衡,此时眼泪终于从眼眶沁出来。虽然她对裴衡情深意切,可她心知,即便是再喜欢爱慕,也不应将一生寄托在他的身上。
她知道,时间不多,必须要尽快调整恢复。眼下,还有很多人等着自己去救回来。她休息了一阵,又喝了侍从送来的汤药,只觉头疼略微好转,身体和情绪也恢复过来。
“是我。”相夫突然坐起来,看着裴衡:“一定是有人要找我,红姨是个诱饵,刚才他们一定是以为常将军旁边某个人是大汉公主。”
裴衡点头:“我想也是。”
“大汉和乌孙和亲,中间谁会受损?”相夫问道。
“匈奴?”裴衡道,“但是不大可能,我们的军队在边疆压制着,现在应该无暇顾及。”他低头沉思,“自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后,各国都与大汉交好,想求得庇护。若是想在中间阻拦,不一定是对大汉有恶意。”
“难道是与乌孙有仇?”相夫问道。
“玉门关外,与乌孙交恶的只有一个地方。”裴衡恍然大悟:“大月氏。”
两人理清了头绪,又回到酒馆。他们安葬了秦红裳,相夫也取出了身上一只带着的一张绢帕,和她一起合葬。
裴衡问她,那手绢可是有什么来历。
相夫答,那是当时常惠为她手抄的,她外公广陵王的遗作。这也是她身上唯一一件,与常惠有关的物件。